云南白药的配方传奇

林山

云南白药的创始人曲焕章

云南白药保密配方被指成分在美公开。CFP/图

新闻背景

春节前爆出消息，因五种云南白药产品含有未标示的乌头类生物碱，在香港被香港卫生署

发文回收。而云南省药监局在回应说明中指出，云南白药质量安全可靠，但需在医生指导下

按说明书规定用药。

云南省药监局还表示，自1956年以来，云南白药配方、工艺被国家确定为国家秘密技术，

严格保密。根据规定，凡列入国家秘密的品种，其说明书、标签可不列成分项目。

云南白药是一种药，但它不是普通的药。很长时间以来，云南白药在中国民间一直带有某

种传奇彩。

这种传奇是和很多故事联系在一起的。

比如，关于云南白药的来历，民间有一种说法：采药人上山采药的时候，看见两条蛇在缠

斗，过了一会儿，其中一条败退下来，这条气息奄奄的蛇游到一块草地上蠕动了起来。不一

会儿，奇迹发生了，蛇身上的伤口竟变得完好如初！采药人于是利用这种野草研制出了云南

白药。

关于云南白药的效力，也常常被人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据说，有一位富豪遭仇家打了

一在肩膀上，弹头深陷在肉里。涂上白药包扎后，过了几天换药松开绷带时，忽听“当”

的一声，竟是子弹头掉落到地板上，而伤口已完全愈合！

关于红军长征与云南白药的故事也广为流传。据说，1935年红军长征经过云南，截获了

一批国民党的物资，其中就有云南白药。的夫人贺子珍在威信受伤，时任红一军团政

委的杨尚昆在沾益城外被敌机炸伤，全靠这批云南白药治愈，才得以走完长征这条生死之路。

而蒋介石曾为云南白药亲笔写下“功效十全”的题词，也为这种传奇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那么，如此具有传奇彩的云南白药，到底是怎样出现的呢？

受到“异人”传授

云南白药的研制者和创始人名叫曲焕章。

曲焕章，1880年生于云南省江川县赵官村的一个彝族“小康”农民之家。曲焕章7岁丧

父，9岁丧母，只好与姐姐相依为命。他最早和医药结缘，应该和他的姐夫袁槐有关。

姐姐嫁给当地医生袁槐后，十来岁的曲焕章在姐夫指导下，得以学习伤科用药知识和丹药

配制技巧，几年下来，他熟练掌握了治伤技能。1896年，由袁家托人操办，16岁的曲焕章

娶周官村犁铧匠的女儿李惠英为妻，随后自立门户给当地民众看病，以维持生计。

曲焕章研制的云南白药最初不叫云南白药。事实上，“云南白药”这个称呼，是新中国成

立以后才确定下来的。最早，曲焕章把这种药取名为“百宝丹”。

1930年前后，曲焕章本人曾在报纸上宣扬，说他的百宝丹是受异人相传。1956年的《云

南日报》上登载了曲焕章第二任妻子缪兰英的讲话，也印证了这一点，并肯定这个异人就是

云南个旧县的姚连钧。

据说有一天，16岁的曲焕章突患重病，倒在了个旧县街头，幸而被姚连钧所救。姚连钧

是武当派道士，素有“滇南神医”之誉，精通外伤诸科，深谙百草奇药，起死回生，活人无

数。曲焕章见姚连钧治伤很有一手，便拜他为师，追随其在云贵高原一带游历。师徒俩一边

采集草药，一边四处行医。在姚连钧的教授下，几年下来，曲焕章尽得真传。

姚连钧后来遭人仇杀。而曲焕章正是根据师傅传授的秘方，研制出了奇药“百宝丹”。

得了“贵人”传扬

“百宝丹”确实是好药。然而，如果仅凭在民间乡野治病，好药也传之不远。云南白药后

来的声名远播，离不开上层达官富豪的推介。而曲焕章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竟要算云

贵一带著名的土匪头子，后来成为云南大军阀的吴学显。

当时的云贵大地，硝烟不断，匪患四起。一次，滇南匪军首领吴学显胸部受了伤，伤势

很严重，便派人胁迫曲焕章前往诊治。曲焕章用百宝丹为其治好了伤。此后，凡有土匪

扰，从不殃及曲焕章的药店。久而久之，有人便控告曲焕章通匪。当局逮捕了曲焕章把他投

入监狱。后来，靠了姐夫袁槐用80担谷子贿赂县官，曲焕章才得以出狱，但“不准再至匪

区行医”。

世事难料，祸事后来却成了好事。1921年，军阀顾品珍在云南发动兵变，云南都督唐继

尧被迫逃亡香港。一年后，唐继尧卷土重来，率部队杀回云南。为了取得胜利，唐继尧许以

军长头衔收买了滇南匪首吴学显。吴学显帮助唐继尧回滇主政成功，自己也摇身一变，从匪

首变成了有权有势的军阀。

吴学显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为了补偿因自己而受的连累，特别派人找到曲焕章，

邀请他迁居昆明坐诊。曲焕章欣然前往，不久便在昆明南强街开办了伤科诊所。谁想到，曲

焕章的到来，再一次救了吴学显。

在刘郴山撰写的《云南白药百年秘方寻踪》一文中描写到，1923年，孙中山在广州组织

军政府及国民政府，准备对抗北方军阀。滇军出师广西后，败北折回昆明，吴学显的右腿骨

被弹打断。洋大夫们都认为只有截肢才能保住性命。情急之下，吴学显向曲焕章求救。曲

焕章不用一刀一针，全用中草药和伤科办法，居然治好了吴学显的伤骨折，使其行走如故。

吴学显感激不尽，派滇军军乐队在昆明城内绕城奏乐游行，宣扬“曲焕章万应百宝丹”的奇

效，吴学显还亲自登门送上“效验如神”金漆大匾。

通过吴学显，曲焕章与云南军政上层建立起牢固的关系。不久，经吴学显等人大力推荐，

唐继尧委任曲焕章为东陆医院滇医部主任兼教导团一等军医，并赠“药冠南滇”匾额。

擅钻研也会经营

不管是“异人”传授，还是“贵人”扶持，打铁还需自身硬。云南白药之所以佳名远扬，

还是靠了曲焕章精心钻研、不断改进。

早在1914年，曲焕章就在原来配方的基础上，进一步研制出“万应百宝丹”。不久，曲焕

章又研发了与百宝丹配套的虎力散、撑骨散等伤科系列药物。

曲焕章的万应百宝丹在治疗刀伤及跌打方面疗效最为突出，即便穿胸洞腹，伤及脏腑，

只要身软不死，虽人事不省，均可救治。“先入百宝丹，再服虎力散，气将绝者渐能苏醒；

血流如注者，渐能停止。再用消毒散、洗创止血药，涂敷伤口。内部有子弹头的，改服撑骨

散，弹头能自行退出。”

1928年，瓶装万应百宝丹上市，声誉传遍全国。曲焕章趁热打铁，还以七折、三折不等

价格，在上海、武汉及香港、新加坡、横滨等处建立代销处。与此同时，曲焕章请人编写了

《曲焕章草木篇》，用以宣传介绍百宝丹的功效。

1933年底，昆明召开医药界选举大会，曲焕章当选为云南医师公会主席，其社会地位得

到普遍认同。1935年蒋介石视察云南，特意在省政府接见了曲焕章。曲焕章趁机赠送五百

瓶三升百宝丹给蒋介石。蒋介石后来写了“功效十全”的题词，外加一张半身照片，派其侄

蒋孝先回赠曲焕章，以示关照。

台儿庄一战也让白药成名

云南白药救死扶伤的神奇功效，在抗日战争时期表现尤为突出。1937年9月，国民党驻

云南58军、60军北上抗日,曲焕章为表爱国之心，捐献三万瓶百宝丹给抗日官兵。此药在前

线治疗伤疗效极佳，受到官兵和民众的交口称赞。

1938年4月初，60军参加了著名的“台儿庄战役”。在激烈的交战拼杀中，百宝丹挽救了

不少将士的性命。在这支来自云南的部队里，士兵们头戴法式钢盔、脚踏剪刀口布鞋，作战

十分骁勇。他们身上还带有一小瓶白的粉末。这些战士受了伤，不管伤势如何，只要还能

动，就不打绷带、不坐担架，只把这白的粉末吃一点，外敷一点，又上阵拼杀。这些将士

携带的白粉末就是云南白药——百宝丹。

时隔不久，当“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传到昆明，曲焕章兴高采烈，一口气买了30万个鞭

炮，连续放了三四个小时，以欢庆这一重大胜利。

台儿庄一役，不仅打出了滇军的威名，也让曲焕章万应百宝丹声名远扬。这一年，曲焕章

万应百宝丹的年销售量高达40万瓶，曲焕章迎来事业的巅峰。

事业巅峰遭飞来横祸

正当曲焕章的人生如日中天之时，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不但使曲焕章的万应百宝丹急转

直下，曲焕章本人也不明不白地死去。

1938年，昆明市政府借抗日救国之名，强行摊派曲焕章捐飞机一架。曲焕章尽其所能，

认捐三万滇币。等到交款结单时，当局却认为曲焕章认捐的是三万国币，折合三十万滇币。

曲焕章无能为力，随即被关押在昆明市警察局。经多方说情，在向银行借款凑足捐派数额后，

曲焕章才被释放出来。

就在此时，曲焕章接到国民党行政院副院长焦易堂的邀请，请他到重庆担任新成立的中国

国医馆馆长之职。正被逼捐搞得焦头烂额的曲焕章，巴不得找个机会从昆明脱身。然而1938

年8月，也就是曲焕章到达重庆两个月后，噩耗突然传来，曲焕章因病辞世，年仅58岁。

根据当时的传闻，焦易堂把曲焕章请到重庆后，一方面让他到国医馆任职，但同时却要求

曲焕章交出白药药方，由焦易堂私人控股的中华制药厂进行生产，曲焕章拒不答应，于是被

软禁起来，最终绝食而死。

曲焕章去世后，焦易堂随即通过报纸发表消息，表示哀悼、惋惜。蒋介石发表广播谈话：

“在抗战正需用人才之时，我国著名的曲焕章医士的逝世，实为国家之不幸！”

缪兰英把秘方捐给了政府

曲焕章的一生有两次婚姻，他的后人中，与前妻李惠英生有三个儿子，老大曲万增一直从

医，至今还有后代在云南白药厂工作。而曲焕章和第二任妻子缪兰英育有三女一子，其中女

儿曲竹林一直从事白药生产。

在遗嘱里，曲焕章把大药房的继承权授予了妻子缪兰英。此事引起了长子曲万增的不满，

双方为此打起了官司，均宣称自己得到曲焕章真传。曲万增还在昆明南强街挂起了“曲焕章

父子大药房”招牌，同样销售百宝丹。

1955年，云南有关部门组织了一次针对白药的调研。通过广泛考察对比，调研组最终认

可了缪兰英白药传人的身份。同时，也不排斥曲万增所持药方生产的白药。

1955年，缪兰英主动表示向政府献出百宝丹的秘方。消息一经传开，立刻成了头条新闻，

轰动全国。1956年，昆明市政府特别为缪兰英召开了表彰大会，随后昆明制药厂正式接收

了缪兰英贡献的百宝丹，并改名为“云南白药”，投入批量生产。从此，云南白药成了“曲

焕章万应百宝丹”的代名词，其处方、工艺于当年被列为国家保密范围的传统医药。

延伸阅读

配方：保密，还是公开？

云南白药配方保密，一方面增加了它的商业价值，给它带来了不菲的经济利益，另一方面

也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诟病。

2010年底，关于云南白药配方在美国“失密”的消息，就曾在媒体中引起一番波澜。

事件起源于国内记者在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网站上发现的一个文件。这是一份2002年的

文件，内容是拒绝一家膳食及草药补充剂的经销商请求的回复。从文件中看，当时这家经销

商按照美国的法规向管理局提交了一封通知信，想把云南白药酊作为“膳食补充剂”。这份

文件列出了“云南白药酊”的全部成分，并注明了英文名和中文名。

从成分表上看，云南白药酊的具体成分为田七、冰片、散瘀草、白牛胆、穿山龙、淮山药、

苦良姜、老鹳草、酒精。除云南白药酊外，在美国亚马逊的云南白药页面上，云南白药胶囊、

云南白药喷雾剂等产品也注明了成分。但这样的成分表在国内是“国家保密配方”。

为何在国内保密的配方，在国外就可以公开？有分析人士指出，云南白药在美国公布相关

药方是该药进入美国市场的需要。按照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的有关规定，进入美国的药物必

须要详细公布相关成分和具体配方。

事实上，随着中药测定技术越来越发达，其成分也会进一步明晰化，所谓配方成分保密其

实并不具有太多意义。而且，中药的研制是非常复杂的，即使知道了组分和用量，但不知道

药引及制作工艺也很难仿制。

分析人士认为，时至今日，云南白药仍然一直在打保密配方牌，更多是出于商业营销的考

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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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口可乐也打“保密牌”

可口可乐饮料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但至今仍在世界各地畅销不衰，它的配方并不曾申请

专利。原因在于，一旦申请专利，就必须公开全部技术资料而丧失秘密。而且，专利保护是

有限期的，期限一过，就成为公共财产。

不申请专利，只要保密得当，“天机”就不会泄露。可口可乐配方至今不为外界知晓就是

明证。虽然为了分析这个配方的秘密，化学家和竞争者们已经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但迄今

一无所获。

作为全球品牌价值第一的大公司，可口可乐的配方可以说是它最高的机密，据说可口可乐

的配方保存在亚特兰大的一家银行保险柜里，要打开这个保险柜，只有公司董事长、市长、

可口可乐的指定继承人同时到场。而掌握配方的三个人，又分别掌握了配方的三分之一，但

是他们必须签署协议，绝不能将手中的配方泄露给其他人，更不允许乘坐同一架飞机，以防

意外发生而导致配方失传。

可口可乐配方的秘密正是该公司长期使用的一种营销手段。这完全可以从可口可乐公司进

入中国市场的方式上看出来。1979年，可口可乐公司获准向中国出售第一批瓶装可乐，但

仅仅是在一些涉外饭店和旅游商店。而这时候，可口可乐公司也开始在《人民日报》上做广

告，但广告并没有讲可口可乐是多么的好喝或者有营养，而是以讲故事的形式讲了可口可乐

配方，尤其是夸张了一些在保护配方方面的手段。

可口可乐显然很明白故事营销的神奇作用，它用配方的故事吊足了人们的胃口，一直占据

着世界饮料市场的龙头地位。